导语:在新一代数字技术广泛应用的背景下,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是把握数字技术变革机遇的关键,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提出健全促进实体经济与数字经济融合制度,加快构建促进数字经济发展体制机制,完善促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政策体系。而制造业是实体经济的主体,是国家经济的发展命脉,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的融合是现阶段推进数实融合的重点领域。
一、引言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加快发展数字经济,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产业集群。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也提出,加快推进新型工业化,培育壮大先进制造业集群,推动制造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发展。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快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数字经济产生的新业态与实体经济融合呈现更深、更广、更多元化的发展趋势。而制造业作为我国的传统优势产业,是实体经济的核心与基础,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发展是现阶段推进数实融合的重点领域。现有研究重点关注了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的整体发展趋势,从宏观层面展开的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的理论分析与发展趋势研究,仅强调两者融合发展对于制造业的改造,缺乏在中观产业层面定量测度数字经济与实体产业融合的视角,且融合发展对微观企业影响机制的研究也尚未展开。
在理论建构方面,文章在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系统耦合“科技-产业”新范式下,从产业的规模、效率、绿色、创新视角分析了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的内在机理。在效应评估方面,文章不仅基于耦合协调度的测算结果,进一步识别了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发展对制造业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微观影响,并且从数字技术覆盖广度与应用深度的双重视角,探究融合发展对于数字化转型方向的影响。在经济绩效方面,文章从效率和结构双维度,不仅进一步探索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发展下数字化转型对制造业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优化作用,并且深入剖析数字化转型对制造业企业行业结构与空间布局的潜在影响。
二、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发展的内在逻辑
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的深度融合表现为耦合协调,其中耦合体现为数字经济与制造业之间的相互影响和相互依赖,而协调则体现为两者相互作用的良性程度,即数字经济与制造业之间在耦合协调基础上以和谐的方式共同发展,通过耦合协调实现深度融合。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的深度融合又进一步表现为“技术-经济”范式的拓展改进,即制造业在“技术-经济”范式的要素体系中融入新的数字技术和数据要素,形成一种“科技-产业”新范式。在这一新范式下,新的数字技术融入制造业,新的数据要素进入制造业,带来制造业的系统性重构,提高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的耦合度和协调度,从而促进两者的融合深度。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的内在逻辑是在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的耦合协调中,利用数字经济的技术特征赋能制造业的生产流程、供应链、价值链与产业生态,以实现制造业产业在规模、效率、绿色以及创新领域的高质量发展。具体表现在:
第一,产业规模维度:通过数字经济与制造业供应链的耦合协调实现深度融合。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将数字技术与传统制造业供应链有机结合起来,利用网络化和平台化技术,建立智能、高效、价值驱动的数字化供应链体系,实现产业要素全域连接,打破工业原有的封闭生产体系,加快制造体系向开放化、平台化、协同化方向转变,提高数字经济对制造业的规模化带动效应。
第二,产业效率维度:通过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生产流程耦合协调实现深度融合。数字经济核心技术与制造业企业生产经营活动相融合,以“科技-产业”的新范式实现企业内部生产全流程的数字化、自动化、智能化;加速制造业迈向万物互联、数据驱动、平台支撑、智能主导的新阶段,推动制造业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
第三,产业绿色发展维度:通过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生态的耦合协调实现深度融合。在数字技术的支撑下,产业链上下游以数据为关键要素,推动制造业实现全链条的清洁化、节能化改造,驱使制造业产业模式向智能制造生态系统的构建发展。数字经济及其产生的新业态推动制造业由高投入、高耗能和低附加值的传统生产模式向绿色、高附加值的生产模式转变。
第四,产业创新维度:通过数字经济与制造业价值链的耦合协调实现深度融合。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耦合协调实现的深度融合通过智能化转型、数字化改造、网络化联接以及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应用,以先进技术赋能传统制造业的转型升级,形成先进制造业产业集群,为制造业产业创新与转型升级提供了推动力。
三、中国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发展的测度结果与分析
文章采用耦合协调模型,测算了2014—2022年中国省域数字经济与制造业发展的融合水平,进而评价我国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发展的整体特征以及时空演变规律。从测度评价的结果来看,数字经济与制造业各维度不断发展,系统间的融合水平不断加深,仍存在以下方面的挑战:第一,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整体融合水平尚未达到耦合协调度模型的最高融合水平,且融合深度不足、融合进展缓慢的问题凸显;第二,区域间的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水平仍存在差异化的发展态势,但西部地区的数字经济发展有望改变原有的东中西发展格局;第三,数字技术发展水平的不足、数字技术应用场景的局限以及数字治理能力的滞后是制约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的技术条件。
四、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发展对制造业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分析
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是影响制造业企业数字化转型最为直接的因素:一方面,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的融合改变了市场需求和消费行为,迫使制造业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进而适应市场变化;另一方面,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的融合发展环境有利于数字技术与数字化转型理念的传播与共享,有利于制造业企业获取数字化技术与转型资源。此外,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可以推动制造业头部企业开放数字化资源、向行业输出数字技术与服务、拓展数字化应用场景,降低制造业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技术壁垒,提供适应更多业务场景的数字化解决方案,推动行业内中小企业加快数字化转型。
文章选取2014—2022年沪深A股上市制造业公司为研究样本,将上市企业年报中与数字经济相关特征词的词频作为企业数字化转型水平的代理指标,构建面板数据回归模型检验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发展对制造业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效应。基准回归结果表明,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的融合能够促进制造业企业的数字化转型,且该结果通过了替换被解释变量、增加宏观因素控制变量、面板Tobit模型、工具变量法、倾向匹配得分法等稳健性检验。进一步,文章分析了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发展对企业数字化转型方向的影响,表明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将更有利于促进数字技术覆盖广度的扩展,对数字技术应用深度的强化力度略显不足。此外,进一步探究经济绩效的实证结果表明:在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发展下,企业数字化转型将进一步带来效率提升与结构优化效果。
五、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
基于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耦合协调实现深度融合的内在逻辑分析,文章采用耦合协调度模型测算2014—2022年省域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水平,并将研究视角拓展至微观层面,研究地区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发展对于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效应。研究结论包括:第一,从整体层面来看,我国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的融合水平不断提升,制造业发展对整体系统的耦合水平贡献高于数字经济;第二,从省份层面来看,区域间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的融合水平存在较大差异,东部沿海城市的融合水平普遍较高,中西部地区融合进展快速发展,东北地区融合水平较弱;第三,从产业层面来看,测度结果表明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的深度融合仍存在整体融合水平欠缺、区域融合差异以及数字技术发展不足的挑战。
基于研究结论提出以下政策启示:
第一,推动制造业的“智改数转网联”,提高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的支撑供给能力。解决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的重难点问题和实现目标的着眼点在于制造业的“智改数转网联”。 “智改”“数转”提升制造业在设计、生产、管理和服务等方面的智能化水平;“网联”主要是实现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的联动,依托工业互联网实现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制造业企业与数字服务企业的高效联接,以“智改数转网联” 提高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的支撑供给能力。
第二,加快制造业企业的“智改数转网联”,构建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的微观机制。当前数字经济发展进入人工智能新阶段,应通过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把人工智能技术融入制造业全过程,重塑制造业企业发展的新优势,全面提升企业的数字化、智能化和网络化联接能力,推动制造业企业的“智改数转网联”,构建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的微观机制。
第三,提升制造业的“智改数转网联”的生态支撑供给能力,完善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的生态。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是一个系统耦合过程,需要完善高效稳定的融合生态。从产业内部融合、微观机制融合深化到生态融合,以生态的深度融合提升制造业的“智改数转网联”的生态支撑供给能力,形成数字经济与制造业共荣共生的生态环境新格局。
第四,重塑制造业的“智改数转网联”的空间布局,提升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的空间集聚。利用数字经济的广覆盖性、强渗透性与高创新性,在区域间推动数字经济与制造业融合发展的进程,重塑制造业的“智改数转网联”的空间布局,提升数字经济与制造业深度融合的空间集聚。
(原文刊发于《经济评论》2025年第3期,第3—22页,作者分别是上海财经大学经济学院教授,上海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新疆师范大学商学院教授)